这场加州“内战”，正是特朗普想要的

连日来，美国洛杉矶的抗议者与联邦执法人员间(jiān)的冲突愈演愈烈，军方已(yǐ)部署1700名国民警卫队士兵(shìbīng)和700名海军陆战队士兵到当地。场外的政争也不断(bùduàn)升级，加州政府起诉特朗普政府“违法调兵”，特朗普则威胁要逮捕加州州长(zhōuzhǎng)纽森，双方都指责对方可能导致美国发生“内战”。 特朗普所说的“解放洛杉矶”是怎么一回事？冲突背后是两党斗法吗？美国社会是否(shìfǒu)将进一步撕裂？长安街知事(zhīshì)（微信ID：Capitalnews）“知事会客厅”直播节目（回放）邀请美国问题专家吕祥(lǚxiáng)、中国社科院(zhōngguóshèkēyuàn)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院国际问题专家杨丹志，一起关注(guānzhù)洛杉矶冲突折射出的美国现状。 直播截屏一场表演式抓捕(zhuābǔ) 知事：此次(cǐcì)冲突源于联邦政府的执法人员在洛杉矶开展的大规模突袭行动，他们没有申请(shēnqǐng)搜查令或逮捕令就直接抓人，引起当地居民的强烈反感。联邦政府为什么要采取如此激烈的手段(shǒuduàn)呢？旨在(zhǐzài)释放什么信号？ 吕祥：我认为这是一场(yīchǎng)表演式抓捕。联邦政府试图把打击非法移民的行动做得极具戏剧性，并非为了解决问题，而是为了激化矛盾，展示给(gěi)那些反对移民的人看，以此(yǐcǐ)巩固共和党的强硬形象。 具体来看(láikàn)，这次行动由联邦移民与海关执法局（ICE）主导。他们未与加州或洛杉矶县沟通，执法场所集中在(zài)购物商场等人流密集区域，看谁(shuí)像非法移民就把谁摁倒在地，做法粗暴，明显有制造(zhìzào)冲突、激怒支持移民群体的意图。 而且，ICE在全美(quánměi)约有2万名执法人员，在加州约6千人，在南加州(nánjiāzhōu)仅约3千人，却(què)要应对该地区近300万非法移民，明显不具备大规模执法的现实能力。即便(jíbiàn)抓到人，也难以收容或遣返，这牵涉到很复杂的过程。 6月8日，美国洛杉矶市中心，抗议者在高速公路上与警方对峙。图源：视觉中国(zhōngguó)值得注意的是，这次冲突已经超出了传统意义上的党争，是一次不惜(bùxī)以破坏地方安全与经济(jīngjì)为代价的政治博弈。 加州长期(chángqī)支持民主党，经济体量全美第一，是税收的“净贡献州”。州长纽森(niǔsēn)已经明确表示，加州有能力也(yě)有底气反制。他可能采取司法手段阻止ICE的单方面行动。 知事：从更大的视角来看，美国其他州的民众(mínzhòng)如何(rúhé)看待这次冲突？他们倾向于支持哪一边？ 吕祥(lǚxiáng)：移民(yímín)问题是美国党争中的核心议题之一。通常经济较发达的地方（如加州、纽约(niǔyuē)）对移民更宽容，经济较弱的州则倾向(qīngxiàng)反移民。共和党将本地失业归咎于移民，实则是一种政治操弄——美国目前就业率比较高，缺的是低端劳动力，所谓“移民抢饭碗”并不成立。 冲突中被烧毁的无人驾驶出租车。图源：央视新闻(xīnwén)客户端此次冲突本质上是(shì)粗暴执法引发的民众反弹。但(dàn)从全美来看，大规模暴力升级的可能(kěnéng)性较低。非法移民(yímín)本就是弱势群体，无力与军警正面对抗，真正倾向升级局势的反而可能是执政者一方——越激化矛盾(jīhuàmáodùn)，就越能证明他们的强硬政策“有理”。我判断，这场有表演性质的风波很快会平息。 谁都没按照(ànzhào)特朗普的设想行事 知事：我们注意到，特朗普很喜欢用“解放”这个词，此次冲突中他(tā)(tā)宣布要“解放洛杉矶”（liberate LA），之前向(xiàng)各国加征关税的日(rì)子被他称为“解放日”（Liberation Day）。这反映了他什么样的认知和理念呢？ 杨丹志：特朗普在对外表述中，常常喜欢使用一些看似宏大的辞藻(cízǎo)，把自己塑造成“正义的化身”，似乎拥有某种超越常人的权威或使命感(shǐmìnggǎn)。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学者会从(cóng)心理学角度研究他。 国际关系研究中常用“国家—制度—个人”三层分析(fēnxī)框架，而像特朗普(tèlǎngpǔ)这样的领导人，往往在“个人”层面(céngmiàn)上具有极大的不确定性和主观性。 6月6日，特朗普抵达莫里斯敦市立机场(jīchǎng)后走下“空军一号”专机。图源(túyuán)：视觉中国他曾宣称只要他上台，俄乌冲突“24小时内就能停火”，这背后透露出一种强烈的(de)优越感与救世主情结。但现实是，无论是普京(pǔjīng)还是泽连斯基，都没有按照他的设想行事。 这说明，特朗普在国际事务中的实际(shíjì)影响力远不如他所宣称的那样强大。他对外宣示得越高调，结果往往越令人失望(shīwàng)，一些美国盟友也看到(kàndào)了这一点。比如最近美日(měirì)之间的关税谈判，日本表现得反而比以往更强硬。 因此可以预见，如果他在外交上(shàng)难有实质(shízhì)突破，那在内政上可能会转向更(gèng)强硬、更极端的路线来“洗牌”。他需要用某种形式来证明自己依然强大，依然能“完成使命(wánchéngshǐmìng)”。但这种做法，反而可能引发新的危机。 知事：第二次执政以来，特朗普几乎是为所欲所为，接连推出多项令世人大跌眼镜的政策、法案。为什么美国一直强调的制衡机制(jīzhì)，看起来(kànqǐlái)失效了呢(ne)？未来还有人能制约特朗普吗？ 杨丹志：早在(zài)特朗普第一个任期，他就已经频繁使用总统权力发布命令(fābùmìnglìng)、罢免官员。这(zhè)让人意识到，在既定制度之外，美国总统其实仍保有不少实际权力，主要(yào)看你如何去使用，这一点上特朗普比其他人走得都要远。他当时的做法就像“玩游戏”，顺我者昌，逆我者亡。 到了第二任，他对奉承的接受度、情绪化程度(chéngdù)都有所加剧。虽然他的一些做法仍受法律限制，但(dàn)目前美国社会似乎(sìhū)还处在一种观望状态，还未真正对他进行系统性清算。 6月8日(rì)，在美国洛杉矶的联邦执法机构门前，警察试图驱散(qūsàn)抗议(kàngyì)人群。新华社发同时，在面对外部压力时，特朗普也会做一些现实层面的调整与转圜，只是不像当初那样高调。 但要他公开承认错误并不容易，毕竟他是一个极端注重面子(miànzi)的人。这也(yě)意味着，如果不能(bùnéng)及时止损、平息民愤、任命更合适的人选，他将面临更大的治理危机。 未来要看两点：一是美国社会(huì)是否会触发一次总的(de)清算，二是特朗普自己是否还有能力在短期内有效掌控局面(júmiàn)。如果不能及时调整，那矛盾恐怕只会继续激化。 马斯克(mǎsīkè)与特朗普的根本立场格格不入 知事：近期(jìnqī)，马斯克与特朗普(tèlǎngpǔ)之间撕破脸皮，也是一个热门话题(rèménhuàtí)。他们之间矛盾迅速激化，真的是因为“大而美”法案吗，还是有别的深层次原因？ 杨丹志：我倾向于从性格与心理层面来看这场分裂。特朗普(tèlǎngpǔ)与马斯克两人都(dōu)具备极强的自我意识，这对“强人(qiǎngrén)”都缺乏妥协的能力，习惯以自我为中心(zhōngxīn)，又都渴望掌控权威，这种组合迟早会因为性格冲突或权力边界问题而爆发裂痕。 3月14日，美国佛罗里达州，特朗普和马斯克在交谈(jiāotán)。图源：视觉中国吕祥：我一直认为，马斯克当初(dāngchū)靠近特朗普，本质上(shàng)是为了保护自身利益。其实他和特朗普本就是两类人。马斯克代表的是技术理性，他是美国电动汽车的开拓者，支持者多来自(láizì)自由派和年轻人，关心碳排放、绿色(lǜsè)能源。 而特朗普上台后，几乎在所有政策层面都对清洁能源(néngyuán)持否定态度。马斯克靠近特朗普，是希望至少在新能源领域获得一条“生路”，比如保留补贴。但“大而美”法案的出台，直接伤及马斯克的核心命脉(mìngmài)——不仅限制了清洁能源发展，还(hái)回归(huíguī)传统能源路线。对马斯克而言，这等于(děngyú)“砍了一条腿”。 此外，马斯克是典型的(de)全球主义(zhǔyì)者，他的商业版图高度依赖全球市场和供应链，而特朗普则推崇(tuīchóng)关税主义、保护主义，两人的根本立场格格不入。 对特朗普来说，“忠诚(zhōngchéng)”更重要 知事：严格意义上来说，马斯克并不是(búshì)特朗普的下属，更像是他(tā)的盟友。我们知道，特朗普吸取了上一次(yīcì)执政的教训，本届政府的班底(bāndǐ)突出强调“忠诚度”。这个班底真的是铁板一块吗？未来他有可能再次遭遇“背刺”吗？ 杨丹志：自特朗普再度上台以来，他周围汇聚了一批“只讲忠诚、不问(bùwèn)是非”的人物。他的幕僚往往言必称“钦佩(qīnpèi)”“敬仰”，完全是特朗普喜欢听的那一套(yītào)。 所以现在特朗普团队中，“能力”往往被排在“忠诚”之后。这就(jiù)解释了为什么副总统万斯在对外场合(chǎnghé)可以毫不客气地抨击欧洲政要，但(dàn)在特朗普面前又百依百顺。 这(zhè)让马斯克感到难以忍受。他(tā)原以为自己能靠“盟友”身份换取政策豁免，而一旦核心利益受损，便忍不住发作，导致矛盾激化。甚至有人称他是(shì)“美版淮阴侯韩信”——帮助(bāngzhù)特朗普上位后被“飞鸟尽，良弓藏”。 我认为，这也反映了(le)特朗普用人风格的(de)本质(běnzhì)：他需要的是忠诚，而不是互相制衡。这种风格长期下来，会严重影响决策的多元性与理性程度。 来源：长安街知事(zhīshì)微信公众号